1998年春节后,爷爷的身体显着虚弱。他自知大限已至,总是说自己的生命快完毕了,爸爸妈妈给他的生命快用光了,这个瓜成熟了,你不去摘它,它也要掉下来。在1998年4月爷爷98岁诞辰的那段日子,咱们分别为他过了好几个生日。
那时分,他一边赶忙做他手头作业,对长文《马克思主义在20世纪》做修正和修订,这是一篇爷爷在1997年下半年开端动笔的长篇文章,他自己说是“最终论文”,今后再也没精力写这么长的文章了;一边合作范用老先生的出书进展,通过范用先生的尽力,在罗孚先生的协助下,香港六合图书有限公司正式出书《史事与回想——郑超麟晚年文选》,咱们应该随时弥补和供给范老那里需求的资料。1998年春天,咱们与时刻赛跑。
1979年6月爷爷康复公民权后,被组织在上海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,每月120元薪酬。每月5日下午,是我固定到上海市政协给爷爷拿薪酬的日子。在1998年6月或7月的5日下午,我照样到市政协去给爷爷拿薪酬。在电梯里碰到常常跟咱们联络的人事处同志,他问爷爷身体状况,有什么需求协助?回家我转达爷爷,爷爷说,那就请他们到咱们家来一次吧。大约过了两三天,这位同志和政协一位副秘书长到咱们家来。
那天面谈,爷爷跟他们说了三个内容。首先是感谢他们。爷爷说:“从1979年到现在,你们照料了我,我的身体现已差不多用完了,现在我要跟你们离别了。”第二,爷爷拿出了他写给中心十五大信的复印件,该信要求“宣告一九五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‘肃托案’为错案,并予以”。爷爷说:“我现已等不到答复了,这封信复印件请你们替我反映上去。”第三,爷爷说:“我死了今后不要开追悼会,后事从简。”
6月的一个晚上,爷爷忽然说,他感觉自己快死之前,要跟我谈最终一次话,我赶忙录了音。他乃至以我的名义自拟《讣告》,原文如下:
郑超麟先生,上海市第五届和第六届政协委员(一九七九—一九八八年),因病医治无效,不幸于一九九八年〇月〇日去世。他生于一九〇一年四月十五日,享年九十八岁。遗言凶事从简,不开追悼会。定于一九九八年〇月〇日在西宝兴路殡仪馆举办离别仪式。
1998年8月1日清晨4:29,爷爷在上海仁济医院去世。1日和2日系周末,医院中止处理手续。3日周一一大早,我到医院办了死亡证明后,去太平间看爷爷。看门的问我知道哪一格吗,我说知道。我把寄存爷爷冰柜的大抽屉拉出来,对着两天没看见的爷爷说了一通话。接着到派出所处理户口刊出手续,再到龙华殡仪馆处理离别仪式手续,最终到布店买来一块大红绸布,预备离别仪式的时分盖在爷爷身上。回家跟我爸妈说我看见了爷爷,6岁的女儿大哭起来:“妈妈看见太爷爷,我没看见。”
3日下午,殡仪馆灵车来仁济医院接爷爷,陈独秀外甥孙吴孟明和我护卫爷爷到龙华殡仪馆。
离别仪式定在龙华殡仪馆大厅举办,爷爷是参与八七会议代表中最终一个离世的,离别时刻特别定在8月7日上午,一同把此时刻告知一切亲朋好友。
3日下午6点钟左右,忽然接到市政协的电话,要我和我爸爸当即去政协,其他亲属不要去,有要事商议。咱们马上乘出租车来到政协,看到现已打印好的几张8月7日离别仪式的《讣告》。人事处办公室还有四五位同志没有下班,其间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同志咱们之前没见过,主要是他跟咱们说线日领导要出差,时刻不允许,离别时刻能否改在8月5日。我一听吃惊起来,那就是后天。外地来的人都定在6日到上海,咱们许多预备作业来不及做。我提出了一些理由,期望不要更改时刻,但其实根本就没有商议余地。尤其是在清华大学的刘桂生伯伯因学生要结业辩论,现在还没有确认详细到上海的时刻。商议到最终我表态:假如刘桂生伯伯5日之前能来到上海,离别仪式我赞同提前。所以,作业人员带我到这栋楼的下两层楼打长途电话到北京,在电话里我把工作跟伯伯批注之后,伯伯说5日他能够到上海的。这样,咱们又回到了人事处办公室,确认离别时刻在8月5日上午。
4日上午由政协人事处一位女处长陪我去龙华殡仪馆更改离别时刻。5日上午大厅本来有组织,咱们这一场只能是加场,在11:00举办。办妥更改手续后,女处长问我:“离别会上的两头挽联写什么?假如写好了,要给咱们一同看看。”我说还在考虑中。她说:“殡仪馆也有卖的。”我说:“这个不能买,就让它空着。”她说:“空着那不美观。”我说:“不要紧。”在爷爷的离别仪式上,大厅的左右两头是空的。
从殡仪馆回来,我又一个一个地打电话,告诉一切的人,离别时刻更改了。4日这天,家里忙起来,一切人忙着预备第二天的离别仪式,写挽联、订花圈、打电话,组织那几天外地来的亲朋住在上外宾馆,一切人吃饭包在邻近一家饭馆。
4日晚上,政协又来电线日一大早把家里收到的一切唁电、挽联、悼诗悉数送到政协,由政协一致安置。第二天一早,我按要求悉数送到政协。
5日上午10点多钟,咱们到了龙华殡仪馆大厅,政协的人现已到了。在家族休息室,一位副秘书长跟我说,他们看了唁电、挽联和悼诗等,觉得大部分没问题,有的不太适宜。他们考虑后,通通没有带来。我立马说:“那得悉数还我。”他说:“必定悉数还你。”
过后,在某杂志做修改的朋友跟我说,那天他特别带了一个簿本要来誊写吊唁文字,成果什么也没有。
上海社科院《瞿秋白年谱》作者周永祥先生,把之前编撰的挽联挂在他送的花篮上:“光明磊落,德高望重,革新功劳,大名鼎鼎。青红皂白,前史裁决,虽死犹生,名垂千古。”离别会之后,咱们把爷爷移到大厅的后边。这时玻璃盖现已拿掉,我又近距离地站在爷爷边上,我哭着跟爷爷说:“你今后要托梦给我。”
离别仪式完毕后,刘桂生伯伯和我坐上灵车护卫爷爷送到闵行火葬场。作业人员问咱们:“是否要看进炉?”我答要的。又问咱们是不是要看出炉?我答要的。问咱们是不是要自己捡骨灰?我答要的。每个项目办了手续后,伯伯和我站在炉前,目送爷爷被推动炉门的最终一刹那,火苗烧起了红绸布,“哐”一声,炉门封闭。那一幕至今清楚地浮现在我眼前。
第二天,我来到市政协,拿回了一切的唁电、挽联和悼诗。上海两家电视台、《解放日报》《文汇报》,报导了爷爷去世的音讯:
上海市政协第五、六届政协委员,上海市政协之友社社员郑超麟先生,因病医治无效,于1998年8月1日4时29分在上海仁济医院去世,享年 98 岁。
依据郑超麟先生凶事简办的遗愿,已于1998年8月5日在龙华殡仪馆向郑超麟先生离别。
按爷爷要求,离别时他不穿新衣服,就穿平常最好的衣服;不请吃豆腐饭;骨灰放在他喝过的酒坛里。
离别仪式后,我打电话给王元化先生,倾诉为爷爷办离别仪式遇到的不快之事。王先生在电话的那一头安慰我。
图 1998年郑超麟(左三)最终一个生日,丁景唐先生(右一)带领青年人一同来家中为郑老贺寿,左四为本文作者(丁言模摄)
爷爷骨灰寄存在龙华殡仪馆将近一年,每月1日,我去看他。1999年7月,按爷爷希望,咱们把爷爷送回到福建家园,不惊扰任何人,从此爷爷和他的祖爸爸妈妈、爸爸妈妈、妻儿永久在一同。
1919年爷爷脱离家园去法国,1999年回到家园,整整80年,这位游子榜首次回到他生命的起点。
本文为汹涌号作者或组织在汹涌新闻上传并发布,仅代表该作者或组织观念,不代表汹涌新闻的观念或态度,汹涌新闻仅供给信息发布渠道。请求汹涌号请用电脑拜访。